《史记》制造的兵圣:孙武与伍子胥是如何从一人分化为两人的?_孙子_孙子兵法_孙膑

(注:本文首发于“澎湃新闻—私家历史”)

《孙子兵法》可以说是享誉海外、家喻户晓的军事名著,其中“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而后生”都是琅琅上口的经典名句。作者孙武也因此被后世称为“兵圣”和“兵学鼻祖”。不过,先秦诸子的作品往往不成于一人一时,这个已经是公认的常识。而且,与先秦诸子不同的是,孙武其人的存在性,从宋朝开始也常常受到怀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争议呢?我们从记录孙武的原始资料说起。

一、孙武存在吗?后世文献经历层累

关于孙武的传记,我们最熟悉的是《史记•孙子吴起列传》的记载:

孙子武者,齐人也。以兵法见于吴王阖庐。阖庐曰:“子之十三篇,吾尽观之矣,可以小试勒兵乎?”对曰:“可。”阖庐曰:“可试以妇人乎?”曰:“可。”……于是阖庐知孙子能用兵,卒以为将。西破强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孙子与有力焉。孙武既死,后百余岁有孙膑。膑生阿、鄄之间,膑亦孙武之后世子孙也。孙膑尝与庞涓俱学兵法。……孙膑以此名显天下,世传其兵法。

孙子武者,齐人也。以兵法见于吴王阖庐。阖庐曰:“子之十三篇,吾尽观之矣,可以小试勒兵乎?”对曰:“可。”阖庐曰:“可试以妇人乎?”曰:“可。”……于是阖庐知孙子能用兵,卒以为将。西破强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孙子与有力焉。孙武既死,后百余岁有孙膑。膑生阿、鄄之间,膑亦孙武之后世子孙也。孙膑尝与庞涓俱学兵法。……孙膑以此名显天下,世传其兵法。

这篇关于孙武最早的传记,提供的信息却非常简略。《孙子吴起列传》的“孙子”应该包括孙武、孙膑两代齐国人,但孙膑的事情详细,而孙武的事情简略。这篇传记大概只说一件事,就是孙武因《兵法》十三篇为吴王阖闾接见,然后为吴王练兵,并杀死不听令的两个宠妃。最后吴王让孙武担任将军,之后吴王阖闾“西破强楚”、吴王夫差“北威齐晋”,孙武都有参与的功劳。而孙膑则是孙武之后。

除了《孙子吴起列传》外,《史记》还有其他对孙武的零碎记录。比如在《律书》中,称“吴用孙武,申明军约”,在《吴太伯世家》《伍子胥列传》中,提到阖闾三年时阖闾谋伐楚国郢都,此时孙武以军民疲惫为由劝阻,到阖闾九年时伍子胥和孙武才建议阖闾出兵。此外,《货殖列传》提到一句“孙吴用兵”,没有具体说是孙武还是孙膑。《史记》关于孙武的记载只有这些,孙武何时入吴,如果辅助吴国称霸,又因何去世?这些没有更多记载。

在《史记》之后,关于孙武的记载开始逐渐丰富,但很明显也出现不少矛盾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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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野史《越绝书》中说“吴王客齐孙武冢”在苏州巫门外离县城十里的地方,这是关于孙武之墓最早的记载;到了唐代《吴地记》还有“吴偏将军孙武坟”的记载。但是到宋代的《吴郡图经续记》《吴郡志》中,已经没有孙武墓的记载了,大概此时孙武墓已无存。清嘉庆年间,自称是孙武之后的孙星衍专门到苏州,寻找到一处叫“孙墩”的地方,但却不敢轻易下结论。今天苏州相城的孙武纪念园,正是在孙墩“孙武墓”的基础上修建。

《新唐书•宰相世系表》中给出了一个孙武的完整世系,原来孙武是齐国大夫田(陈)完之后,田完四世孙是田无宇,田无宇有二子田恒和田书。田书因为伐莒有功被齐景公赐孙氏,封地在乐安。孙书生孙凭,担任齐卿;孙凭生孙武,字长卿,因为田鲍四族之乱奔吴。孙武又有三子孙驰、孙明、孙敌,孙明的封地是富春。孙明生孙膑,孙膑生孙胜,为秦将。不过在《全唐文》所引的墓志铭、神道碑中,却又提到孙武是春秋卫国孙氏之后。

今天山东惠民、乐昌、博兴、广饶等地争夺“孙武出生地”,来源就是《新唐书》,但其中讹误非常明显。从记录春秋史料最翔实的《左传》看,田书于公元前523年攻莒立功,但在前484年被兄长田乞派去艾陵之战战死。吴王阖闾即位于前514年,于前506年攻破楚国郢都。所以,孙武不太可能是田书的孙子。至于“田鲍四族之乱”也没有依据,虽然齐国在前532年发生了田、鲍二氏驱逐栾、高的事件,但时间相差较远,而且田氏本身是胜利者。

同样是东汉野史《吴越春秋》中,则说孙武是“僻隐深居”的吴人,因伍子胥引荐而见到阖闾,对孙武是齐人的说法表示质疑。虽然这种说法没有流传开来,但孙武在苏州有个隐居地,则又成了后世发挥的对象。在明代小说《东周列国志》中,说孙武隐居在罗浮山以东。而到了上世纪90年代,则又有地方读物说孙武隐居于卧虎山,后来更是“证明”就是太湖湖畔穹窿山。到今天,穹窿山被广泛认为就是孙武隐居地和《孙子兵法》著述处。

顾颉刚先生在《与钱玄同论古史书》提出著名的“古史层累说”,其中有一条就是“时代愈后,传说中的中心人物愈放愈大”。如果以《史记》及更早的史料去检讨孙武的出生地、隐居地、归葬地,会发现有明显的“古史层累”过程。实际上,《史记》关于孙武的记载非常简单,核心内容只有吴宫练兵一件事,其他的都来自后世发挥。然而,《史记》的成书距离春秋末年也长达四百年左右,《孙子吴起列传》是否可靠?我们只能从春秋战国史料去寻找。

二、孙武不存在?原始文献缺乏记载

遗憾的是,先秦文献中并无“孙武”其人的记载。

记录春秋历史的史书主要有《左传》《国语》。其中《左传》公认最客观翔实,《国语》虽然真实性不如《左传》,但有专门记录吴越史事的《吴语》《越语》。但这两部书均无“孙武”其人的记载,似乎吴国根本没有其人。而在战国诸子的记录里亦无关于孙武其人其事的明确记载。唯一有点蛛丝马迹的是《尉缭子》的“有提三万之众而天下莫当者谁?曰武子也”。这个“武子”一般认为就是孙武子,但其实也并不明确。

至于“孙子”其人,战国确实存在。《战国策》的《齐策》《魏策》,提到齐国有善于用兵的孙子,给田忌出谋划策。这个“孙子”明显是孙膑,而不是孙武。《楚策》也提到在赵国担任上卿的“孙子”。这个“孙子”是荀子,也不是孙武。《荀子》《韩非子》《吕氏春秋》又有“孙吴”并称,并且提到“孙吴之略”“孙吴之书”,指的是《孙子》《吴子》两部兵法。那么这部《孙子》的作者是谁呢?

通过《史记•孙子吴起列传》,我们知道孙武、孙膑均有兵法传之于世,其中孙武的兵法有十三篇。在《汉书•艺文志》里,还有《吴孙子》八十二篇图九卷和《齐孙子》八十九篇图四卷,很明显,这里的《吴孙子》就是《孙子兵法》,而《齐孙子》就是《孙膑兵法》。之后曹操也整理过《孙子》,他将《孙子兵法》十三篇抽出作注,而将余下的编为《续孙子兵法》。这样一来起到两个效果,一是《孙子兵法》名声大噪,二是《孙膑兵法》等逐渐失传。

魏晋隋唐时期,《孙子兵法》十三篇就是春秋孙武本人所作,基本没有疑义。但从宋代开始,越来越多学者逐渐对《孙子兵法》成书产生质疑。他们认为,《孙子兵法》尽管一些语句涉及到吴越战争,但整体反映的是战国时的军事思想,故主体应该成于战国时期,到今天基本已成为定论。杨宽《战国史》和李零《关于银雀山简本〈孙子〉研究的商榷》均有详细论述,兹不赘言。失去《孙子兵法》著作权的孙武,越来越被怀疑身份的真实性。

首先质疑的是南宋学者叶适,他以“孙武为大将,乃不为命卿,而左氏无传焉”为由指出“凡穰苴、孙武者,皆辩士妄想标指,非事实”,同时认为《孙子兵法》是“春秋末战国初山林处士所为”;陈振孙也提出“孙武事吴阖庐而不见于《左氏传》,未知其果何时人也”。又有人进而指出,《孙子兵法》作者是孙膑,主张此说的主要有日本学者斋藤拙堂和中国学者钱穆,如钱穆指出“孙膑之称,以其膑脚而无名,则武殆即膑名耳”,认为孙膑名武。

学者认为《孙子兵法》作者是孙膑,除了《孙子兵法》主体成书战国外,很大程度是因为《孙膑兵法》没有流传。然而,1972年4月在山东省临沂县(今临沂市兰山区)银雀山1号汉墓出土了一批西汉竹简,《孙膑兵法》与《孙子兵法》一起显现于世。不少学者欢欣地认为,这证明了《孙子兵法》和《孙膑兵法》是两部作品,孙武和孙膑是不同的两个人;不少网民更不知天高地厚地称“钱穆被考古发现打脸”。这都是把先秦文献流传想得过于简单。

首先,《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只是整理者的区分,原始竹简上并没有书名,只有篇名。这实际上是一整套《孙子》著作。除了能够对应传世本《孙子兵法》的十三篇外,还有《吴问》《四变》《黄帝伐赤帝》《地形二》《见吴王》等五篇佚文。而除了《擒庞涓》《见威王》《威王问》《陈忌问垒》四篇确凿的《孙膑兵法》作品外,其余各篇的“孙子”并不能确定是谁。整理小组认为其风格与《孙子兵法》差异较大,所以“暂时把它们认定为《孙膑书》”。

由此可见,汉简《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完全可以视为同一系列作品,也就是战国流传的和《吴子》齐名的《孙子》,其中“孙子”尚无孙武、孙膑之名。汉简《孙子兵法》说“燕之兴也,苏秦在齐”,表明在孙膑之后还经过整理。这都说明一个问题,即诸子之书并非成书一时一人。明代吴兴松筠馆主人就指出“按《史记•列传》称武为膑之祖,膑之兵法传于后世云,则书殆传于膑,而本与武者欤”,认为《孙子兵法》为孙武、孙膑共同所著。

不过,汉简《孙子兵法》佚文两次提到“十三篇”,证明这十三篇的地位还是很独特的。这当然就是《史记》所说的《孙子兵法》十三篇,也就是曹操作注并流传至今的十三篇。但这都不能斩钉截铁断定孙武与孙膑是两人,《孙子兵法》与《孙膑兵法》是他们分别书写的作品;只能证明汉简《孙子》系列反映出来有春秋吴王阖闾时的孙子和战国齐威王时的孙子两个人,而《孙子》系列的创作则经历了长期编撰过程,未必要锁到特定的人身上。

《陈忌问垒》说“明之吴越,言之于齐,曰知孙氏之道者,必合于天地”,强调《孙子》系列确实发端于吴越。那么,孙武其人到底是否存在呢?

三、孙武为伍子胥考:探求历史最大可能

如果我们认为只有孙膑存在,而孙武不过是孙膑的分化,那么也不好解释《孙子》系列为什能追溯到春秋吴国。这好比在《论语》《孟子》这些著作中,中心人物只有一个孔子、一个孟子,而不会有先后两个孔子、两个孟子。但尴尬的是,先秦文献确实没有对孙武事迹的记载。当然,不记载不代表不存在。但如果舍弃对《孙子吴起列传》先入为主的观念,严格从《左传》《国语》的史料去评判,那么又确实不存在“孙武”这个人。

不过,我们也可以尝试转变思路,尽管“孙武”这个称呼在文献不存在,但“孙武”这个人物是否可以有其他称呼?谁是辅佐阖闾、夫差的第一功臣呢?

除了“孙武不存在”“孙武为孙膑”外,其实还有一种小众观点,认为“孙武即伍子胥”。最早提出此说的是清代学者牟默人。他在《雪泥屋杂志•校正孙子》指出“古有伍子胥,无孙武。世传《孙子》十三篇,即伍子胥所著书也”,二者事迹非常相似:都从异国而来,统帅吴军破楚;都讲军事策略,帮助吴王练兵;伍子胥死前将儿子托付给齐鲍氏,为王孙氏,孙膑正是伍子胥后人;至于“武”乃是“武经”之义。现代学者杨师群也持此观点。

笔者亦赞同这一说法,今试申述牟默人一说。

如前文所述的,《左传》《国语》均无孙武其人;最早记载孙武的《史记》,除了练兵一事外,其他记载非常含糊笼统,对于孙武来龙去脉均未表达,也没有提到孙武的具体战绩,仅含糊提到“西破强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孙子与有力焉”。大约孙武因兵法进见,帮助吴国练兵,从而辅佐阖闾、夫差称霸。这些记录,实际上换个名字说是伍子胥,也没什么问题。

伍子胥,名员,楚国太傅伍奢之子,棠公伍尚之弟。公元前522年,因为少傅费无极的陷害,伍奢、伍尚为楚平王所杀,伍子胥逃奔吴国。《左传》记载伍奢因此感慨“楚君大夫其旰食乎”,能力极强的伍子胥势必报仇,楚国君臣将会宵衣旰食。伍子胥到吴国后,当时吴王僚与公子光明争暗斗,伍子胥推荐专诸给公子光,刺杀了王僚。公子光即位为吴王阖闾,而伍子胥则成为辅佐重臣。

我们印象中的伍子胥似乎是一个文臣,但实际上伍子胥军事谋略同样出色。《国语•吴语》越大夫种称“夫申胥、华登,简服吴国之士于甲兵,而未尝有所挫也”,证明申胥与华登是吴国练兵的两个主要人物。申胥即伍子胥,因其封于申而称。华登是宋国人,因为国家内乱亦在公元前522年奔吴,但其人于前521年即领军伐宋,战败后又于前520年奔楚。可见华登在吴国活跃时间极短,那么吴国练兵的主要就是伍子胥一人。

《越绝书》佚文也有记录《伍子胥水战兵法》:“大翼一艘,广一丈五尺二寸,长十丈,容战士二十六人,棹五十人,舳舻三人,操长钩矛斧者四,吏仆射各一人,凡九十一人。当用长钩矛长斧各四,弩各三十二,矢三千三百,甲兜鍪各三十二。”尽管这部作品极大可能也是后世所作,但也证明伍子胥是个杰出的军事理论家。《左传》记载伍子胥向阖闾进言,用三支部队轮流骚扰楚军,而这种疲楚战术的结果就是“楚于是乎始病”。

政治家伍子胥是个杰出的军事家,而军事家孙武同样也是优秀的政治家。在汉简《孙子兵法•吴问》中就记载孙子与阖闾的对话,孙子就天下形势进行详细分析,根据晋国六卿的土地制度,认为其灭亡的先后顺序是范、中行、智,然后是韩魏,最后赵国一家独大。这种预言一般认为反映的是创作时代的形势,大约是战国中后期赵国“胡服骑射”后的事。但为什么要伪托孙武?只能说明在传说中孙武也具备洞穿时局的政治眼光。

除了经历、能力之外,《史记》的孙武与伍子胥的性格也雷同。孙武练兵斩杀二姬的故事,给人留下的印象是铁面无私、忠诚正直,所谓“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王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实”。尽管伍子胥练兵过程缺乏记载,但在《左传》《史记》中多次提到伍子胥劝谏夫差,不要接受勾践投降、不要受到伯嚭蒙蔽。伍子胥为夫差赐死众人皆知,而《汉书•刑法志》提到“孙吴商白之徒,皆身诛戮于前,而功灭亡于后”,似乎认为孙武也是被处死。

至于伍子胥与孙膑的关系。《左传》记载伍子胥“使于齐,属其子于鲍氏,为王孙氏”,《潜夫论》又说“孙氏者,或王孙之班,或公孙之班也”,证明一部分孙氏来源确实是王孙氏。孙氏到齐国居住,世代相传武学,至孙膑时因击败魏国而名声大噪。“伍子胥”在《离骚》作“伍子”,而“武”“伍(五)”又可通假,如《墨子》“武观”在《国语》作“五观”,《尉缭子》的“武子”未尝不能说是伍子(胥),那么“孙武”的“武”名当来源于“伍”氏。

至此,我们可以从史料中勾稽出《孙子兵法》的大致传承:《孙子兵法》应当肇始于吴国的伍子胥,之后经过其后人齐国的孙膑发扬,又经过战国兵家后学的增补,遂有了《孙子》系列若干篇。但此时孙武、孙膑还无其名,著作笼统以“孙子”称之。到《史记》时,太史公根据传说,分别加上名字为孙武和孙膑。西汉后期刘向父子整理《孙子》系列,又将其分为《吴孙子》《齐孙子》;曹操将《吴孙子》十三篇摘出作注,是为今本《孙子兵法》前身。

一方面,《孙子兵法》《史记》言之凿凿孙武存在,所以不少人认为孙武确实存在,只不过是不重要所以名不见“经传”;另一方面,《左传》《国语》没有孙武其人记载,所以不少人认为孙武不存在,或者只是孙膑的分化;而这种“孙武即伍子胥”的说法,可以视为介于“孙武存在”与“孙武不存在”之间的第三方观点,虽然从古至今只是小众观点,但也有一定说服力。整体来看,因为资料匮乏,所以众说纷纭,真相究竟如何还是留待时间评判吧。

参考文献:

曹锦炎:《论张家山汉简〈盖庐〉》

李零:《吴孙子发微》

林屋公子:《伍子胥:“其实孙武是我的马甲”》

骈宇骞、段书安:《二十世纪出土简帛综述》

吴恩培:《勾吴文化的现代阐释》

杨善群:《孙子评传》

杨师群:《〈孙子兵法〉与春秋冤仇》

林屋公子,文史作家,主攻先秦秦汉史。系今日头条签约作者,悟空问答签约作者,网易历史专栏作者,百度ta说合作作者,全历史合作作者,出版有《先秦古国志》《先秦古国志之吴越春秋》《山海经全画集》实体书三种,作品散见于《国家人文历史》《北京晚报》《醒狮国学》《百家讲坛》《威海晚报》等报刊杂志及自媒体。感谢阅读,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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