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刊六十五载的《收获》杂志,一场今夜无眠的文学漫谈_文学_的人_自己的

六十五次潮起潮落,六十五次春华秋实。于1957年创刊的《收获》杂志已走过六十五个年头。作为 “中国当代文学的简写本”,《收获》传承五四精神,坚守文学品格,在 “保证质量绝不滑坡的前提下,努力提供给读者最好的精神食粮。”

新的时代风起云涌,《收获》在自我更新中坚信文学的力量。在值杂志六十五岁生日之际,《收获》APP精心策划了一场当代文学界的“诗意”庆典,为此特别邀请到文学界的中流砥柱与新生力量。他们以竖屏直播的方式进行了一场文学漫谈,回归初心,回应现实种种。

99读书人和人民文学出版社将这些文坛大家及青年作家的对谈回归纸面,推出了 《心如原野,文学无界——<收获>六十五周年纪念特辑》——在保留网络直播活力的同时,用纸质内容延长感悟,使原野般的心在又一个深夜体味文学的无界。

心如原野,文学无界

——《收获》六十五周年纪念特辑

余华、毕飞宇、阿来、贾樟柯等 著

《收获》编辑部 主编

人民文学出版社·99读书人

2023年1月

温暖地活着

“程永新推荐的永远都是不虚无的东西。”

余 华

著有《活着》《许三观卖血记》等

展开全文

“如果今天早上我虚无了,晚上我看到余华,就不虚无了。”

程永新

《收获》杂志主编

程永新:我看这个作品很惊讶,因为在这之前他绝对是一个左突右冲的文学形式主义的实践者。……我那个时候看《活着》的时候,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准备他再写一个非常怪的东西给我。因为做了准备,所以有点紧张,不小心感冒了。结果他叫我看的是《活着》。

余华:因为《活着》是我自己突然就是——“永新,我突然换了一种方法写了。”——我自己其实知道,写的时候也感觉很好,但是……

程永新:你说写哭了。

余华:当然,你不也看哭了。(笑)……在房间里,他中间读的时候去了几趟卫生间,发出的声音不是马桶的声音,是脖子以上的声音,我以为是他在处理眼泪,结果他出来以后说“我感冒了”,原来他是处理鼻涕,弄得我很失望。(笑)

现实的回响

“一个写作者,一定是不因自己生活在优渥的条件下而觉得天下全然如此;反之亦然。”

梁晓声

著有《人世间》《年轮》等

“某种程度上,我希望自己每天都提醒自己所知甚少。”

李敬泽

中国作协副主席、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

梁晓声:关注他者的命运,眼界再放开一点,才不会想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实际上我们还没有讲到另外的一些人,包括文学作品中的一些,别的不说就说保尔,那么年轻就僵在床上,还要创作。这个时候我就想到鲁迅先生说的:年轻人,第一要生存,第二要发展,第三要有未来;“生存不是苟活,发展不是奢侈,有未来不是有野心。”实际上就是说要把人生定位定得相对客观一点……

李敬泽:某种程度上讲,第一,文学培养我们感受他人的痛苦和困顿的能力,使得我们不会永远陷在自己这里,永远觉得自己是最倒霉的人。我们去看一看其他人类的生活、人类的经验,在文学作品中得到这样的展现:有些东西几乎是每一个人人之为人必须要面对、必须要承受的东西。这是一方面,它让我们去领会别人,让我们知道我们并不是世界上孤零零独自承受困难的人,世界上可能有无数的人都跟我们一样承受困难。同时我们在文学作品中看到那些人——他们是怎么去承受这一切、捍卫自己的生活,依然是一个有尊严的(人),或者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有意义,这可能也是文学对我们的馈赠。

生活的诗意

“我们朝着自己的目标去奔,这可能是诗意巨大的前提。”

毕飞宇

南京大学教授、著有《玉米》《小说课》等

“如果没有爱的眼睛,是看不见诗意的。”

苏 童

著有《妻妾成群》《黄雀记》等

毕飞宇:我们寻找到一些元素,我们没有建构任何东西,仅仅通过几个无聊的、零星的麦穗放在这里,它们不是大地,不是丰收,也不具备酒的芬芳,但是你们可以在麦穗上寻找到象征物,它象征着收获,象征着远方的酒。在这样的空间里,我们每个人进来之后,看到这样的物,虽然没有得到自我关照,没有得到满足,没有从周边环境中发现自我,但是我们的才能、我们的想象力通过象征满足了或者实现了我们内心的愿望,这就是生活里最大的诗意。

苏童:我用最现成的说法,我们在这个地方、在酒鬼酒的车间里看见的麦穗,他说想象那是收获,就说酒。好奇怪,因为个人感受不同,我说的是看见,他说的或者是感受或者“我”。他一到这个地方,就觉得空气不好闻;而我一到这个地方觉得空气充满诗意。(一是因为)我爱喝酒。(二是因为)小时候我家附近有一个酒厂的酒糟车间,这还是我童年的味道,莫名其妙地,我特别喜欢闻这个味道。

命运的脚本

“现在我可以和小说里的人物待一会儿。”

笛 安

著有《南方有令秧》《景恒街》等

“我特别渴望面对他人说话,特别渴望别人来分享我的内心。”

毕飞宇

南京大学教授、著有《推拿》《小说课》等

笛安:我外婆说过一句话,“我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她有时候好像觉得谁都和她没关系一样。”这是真的,当然这是老人的一种语言的表述。实际上,对我而言,我其实在挺早的时候就相信一件事,即我头脑里的世界都是真的,后来开始看科幻小说才知道有平行时空这回事,小时候也没有这个概念,但我一直有这样的信念。这个可能就是造成我后来从事以虚构为生的职业的起点。我很少跟人交流这件事,可能今天(谈这件事)太晚了。

毕飞宇:笛安讲得特别对,有一些人就热爱虚构。当我们提起一些作家、一些艺术家的时候,特别喜欢这样讲,某某人对某件事情特别有才华;我觉得如果把才华往前推一步,会发现另外一个东西,就是神经类型。热爱写小说的人,从他的神经类型来讲,相对来说就是自我的。他的瞳孔很难聚焦,尤其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他聚不了焦,他散着光,在自己的内心还有一个瞳孔,他那个瞳孔非常聚焦。如果我们把这个散着光的瞳孔往里看,看到内心聚焦的瞳孔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把它命名为虚构,或者在虚构当中去关注,也可以说在关注当中去虚构。

文学的礼物

“我要写下去,没有名利的打算,就是扩展自己的生命。”

阿 来

著有《尘埃落定》《空山》《蘑菇圈》等

“我很喜欢这样一种和文学相对轻松的关系。”

贾樟柯

华语影视导演、编剧、制片人

阿来:文学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有的时候你要说是奇迹,好像也不是太过分。所以后来我决定,我要写下去,但是这个时候再写就比过去超脱多了,没有名利的打算,就是扩展自己的生命。到今天为止,就还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对)市场的考虑、社会接受的考虑就少,而是说,我确实从事这样的工作,有这样的爱好、终身的爱好,怎么从这个爱好当中……确确实实,自己既然已经被文学改变,那是不是让这个改变来得更强烈一些、更宽广一些,把自己变成——最后看一看,自己到底跟过去牧羊的懵懂少年相比,是不是文学真正铸造了一个新的人。

贾樟柯:我想先接着阿来老师的话题再讲几句。因为阿来老师是专业作家,对自己的职业比较客气,我呢,主要是一个读者。实际上我们接近文学无非是两种方法,大部分人两种方法都在使用——阅读和写作。

对于写作者来说,因为我的剧本大部分是我自己写的,我也能感受到写作对个人的重要性。对个体的写作者来说,写作往往也是情感和精神的出路。我总会想我最初想写作的时候,确实没有任何功利的想法,往往是在非常不清楚的情绪之下,想坐在那儿搞清楚自己心里面究竟怎么样了、情感怎么样了,拿支笔,慢慢就变成了小作文或者小诗,到后来变成了剧本。我觉得那个时候文学就是打通我们精神通道的方法。

无界的世界

“不是我们选择生活,是我们被抛到生活的位置上。”

韩少功

著有《爸爸爸》《马桥词典》等

“把流动当成一个期冀。”

淡 豹

著有《美满》

韩少功:世界上把人分好几种,分男人和女人、中国人和美国人、穷人和富人,但是也许还有其他的分法,比如分成爱好文学和不爱好文学的人,或者是接触文学和从不接触文学的人,这两种都是有的。文学的价值在于可以给我们的生活增值,因为你可以活很多遍,可以活出超出自身局限的可能性,这是比较有意思的语言文字活动。

淡豹:我的舅舅,在他去世之后,大家去看他的遗物,发现他是写剧本和小说的,可是他生活中是一个公务员。我们没有人知道他写作,他的这些东西也没有发表过,电视剧本是写了一半,可悲的是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剧本,非常庸俗。(我还以为这是一个卡夫卡的故事,结果……)它是一个现实的故事……也许他没有八百万种活法,可是在他公务员的人生之外,他至少还有另外一个活法,是他藏在那个抽屉里重新抄了一遍的干净的手稿。

爱丽丝跟着会说话的兔子掉进了兔子洞,抵达另一个奇妙世界;兔年,让我们跟着玉兔来到原野,清风徐来,仰望曾经照古人的今月。那颗安然悬在头顶的星体,是玉兔捣药的广寒宫,也是“移山计划”里要被推走并不得已炸毁的月球。寄托了千百年的缱绻的情思在假设中崩塌,那个“月亮要是没了,中秋节还能放假吃月饼吗?”的提问又牵扯出更缠绵的思考。

月与阅,我们在有界里无限。

凭借阅读,文学将宇宙折叠进了我们有限的生命,我们可以在有界的人生里看到并感受无界的可能。凭借写作,文学打开新的可能性,创造了新宇宙,我们可以在无界的字句里想象并活出多重的平行人生。

稿件初审:骆玉龙

稿件复审:董彦乐

稿件终审:刘 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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