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帆:大先生 大朋友——俞振飞与浙昆人的情缘_昆剧_梅兰芳_昆曲

引 言

昆曲文化在当今虽还不能算是家喻户晓,但每年在诸如5月18日、6月上中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日和大、中、小学的日常传统文化素质拓展工作里,还是一个较为热门甚或主流的话题。昆曲文化的传承与传播能有这样积极的形势,在距今不过一百多年前,还是令极少数有识之士难以想象的。

《舞台生活四十年》

1913年,年仅弱冠的梅兰芳首赴上海演出成功归来后,除排演了一系列时装、古装新戏外,还集中学习、演出了许多昆曲新戏①,他后来这样回忆道:

当时(清末民初)北京的昆曲已经衰落到不可想象的地步。各戏班里,只有少数几出武戏还是昆曲。我提倡它的动机有两点:(一)昆曲具有中国戏曲的优良传统,尤其是歌舞并重,可供我们采取的地方的确很多。(二)有许多老前辈对昆曲的衰落失传,认为是戏剧界的一种极大的损失。他们经常把昆曲的优点告诉我,希望我多演昆曲,把它提倡起来。②

京昆艺术同根同源,与梅兰芳同时代和后学的京剧演员也会有学习昆剧表演以丰富自身表现手段的自觉性,但梅兰芳还注意到更深一层:

同时擅长昆曲的老先生们已经是寥若晨星,只剩了乔蕙兰、陈德霖、李寿峰、李寿山、郭春山、曹心泉……这几位了。而且年纪也都老了,我想要不赶快学,再过几年就没有机会学了,即便学会了也没有人陪我唱了。我一点没有看错,不久这些老辈凋零以后,果然就发现了一连串这样的事实。③

几十年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梅兰芳在接受美国作家鲍华采访时这样表示:

鲍华问梅博士是否有恢复昆曲的雄心,梅博士说:他不敢负这样大的责任,因为昆曲有固定的唱词,一定的唱法,是不能轻易有所改变的。约在民国五、六年的时候,许多唱昆曲的老先生都不能唱了,而昆曲唱起来又不能叫座,那时借了他的号召力,梅博士曾唱了几出昆曲,也学了好些昆曲。至于振兴昆曲,梅博士说,光是他一个人来干是不可能的。④

《梅兰芳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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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兰芳在昆剧表演濒临失传的边缘,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其存亡继绝做了许多重要的贡献,并且终其一生,初心不改,其最为重要的经验,就是不能“光是他一个人来干”。

显然,梅兰芳一再强调昆剧传承工作中的关键因素,是传承人。在梅兰芳“研究昆曲的小团体里”,俞振飞和昆剧“传”字辈演员是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本文的主要话题,将围绕俞振飞与浙昆人⑤的情缘依次展开。

一、俞振飞在“传”字辈早期艺术生涯中的不可或缺性

1920年1月,“学唱昆曲最起劲”时的梅兰芳,应张謇之邀,赴南通博物馆的濠南别业,巧遇南北闻名的“江南曲圣”俞粟庐(1847—1930),“遇到了他就不肯轻易放过”⑥,请教了不少问题。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相遇:根据唐葆祥的推测,日后昆剧传习所创建序幕的拉开,很有可能就肇始于粟庐老人在南通时有感于伶工学社(张謇创办)的创建⑦。

梅兰芳题签《粟庐曲谱》

几个月后,棉纱大王穆藕初在苏州、北京等地结识了吴梅和俞粟庐,对昆曲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随即向俞粟庐提出了投师请求,粟庐辞以年迈,推荐独子振飞随穆藕初到上海。自此,名义上,俞振飞成为了穆藕初纱布交易所中的一位文书,实际上,为穆藕初授曲才是他的主要工作。

1920年秋天,俞振飞赴沪后,经常与穆藕初提起昆剧后继人才的培养问题,这也是临行前,父亲俞粟庐对他的嘱托。平生以办实业、兴教育为己任的穆藕初对此亦深以为然,随即联络上海、苏州等地的士绅、曲家,共同筹划兴办昆剧学校。

1921年初,穆藕初个人先创办了虚体组织昆剧保存社,目的是请百代唱片公司为俞粟庐录制了六张半昆曲唱片,共计十四支曲子。

同年夏秋之际,张紫东、徐镜清、孙咏雩、贝晋眉、徐凌云、谢绳祖等十几位苏州、上海社会士绅界曲家,于苏州桃花坞五亩园创办成立了昆剧传习所。当年张謇曾专门建梅欧阁于南通伶工学社,目的是寄望于欧阳予倩与梅兰芳两位当时曲艺界的青年翘楚,能在其中有所作为。

由于历史原因,南通伶工学社日后在戏曲教育方面并未取得深远影响,但昆剧传习所对于后世昆曲的传承,其意义就大不相同了,此亦可谓“失之东隅而收之桑榆”。

“传”字辈演员的艺术成长期,一直都与俞氏父子的关注与提携⑧息息相关。传习所甫一开办,所面临的第一难题和各种公私机构创办之始相同——经费不足。

1922年2月10日(壬戌正月十四)《申报》第八版广告:昆剧保存社为筹措传习所经费于夏令配克戏园会串第一天,俞振飞在《狮

不过数月,之前的投入就捉襟见肘,俞粟庐、徐凌云、穆藕初随即开始筹划“敦请江浙名人”在1922年初(2月10日至12日,壬戌正月十四至十六)举办了规模空前的昆剧大会串,演出在上海夏令配克戏园举行,从《申报》登载的演出广告上看,“昆剧保存社”五个大字居于中央醒目位置,并注明“券资悉数充本社昆剧传习所经费”。

由此可见,时至1922年初,传习所已经归入到了昆剧保存社旗下,成为了一体。昆剧保存社最初只是穆藕初个人为录制俞粟庐的昆曲演唱而成立的虚体组织,而此时,显然穆藕初已从筹划传习所的幕后走到了台前。在这次连续三天的演出中,俞振飞登场演出了四折戏⑨。

根据《俞振飞年谱》的记载,1924年“传”字辈在上海首次对外实习公演,苏、沪两地曲家参加串演,俞振飞就是与之同台献艺的主要演员,其时,“传”字辈小荷才露尖尖角,显然,有了在1923年就与程砚秋合作演出过的俞振飞的加盟,舞台生色不少,这也为“传”字辈的初次登场带来更大的吸引力。

《俞振飞年谱》

在1925年至1926年“传”字辈的实习公演中,俞振飞也都是重要的助演。同台演出,历来可以为演员之间创造互相交流、互相借鉴、互相切磋的绝好机会。

1927年12月,“传”字辈出科,为其组织演出的上海维昆公司笑舞台新乐府昆戏院因之成立,俞振飞是后台经理,负责演出统筹,为“传”字辈职业艺术生涯迈出的第一步保驾护航。

1934年2月⑩,梅兰芳、俞振飞在上海新光大戏院以昆剧保存社名义合演两天昆曲折子戏⑪,第一天的《游园惊梦》是二人的首次舞台合作,由“传”字辈演员为班底饰演“堆花”一场的花神,是俞振飞推荐的。

据说,梅兰芳还因此为“传”字辈做了一套全新的灯彩道具,演出后就送给了仙霓社⑫。自此,昆剧《游园惊梦》在梅兰芳、俞振飞的合作演出中地位就显得尤为特殊。

1945年梅兰芳剃须复出,于11月底起在美琪大戏院正式公演,在俞振飞的建议与策划下,其主演剧目除吹腔戏《奇双会》外,全部为昆剧折子戏,其中《游园惊梦》贴演过多次,花神仍是由“传”字辈演员扮演的⑬;演出前夕,有记者在采访中,向梅兰芳提问此次演出的名义,“梅博士敛容相告:‘为穷朋友维持生活!’”⑭。

终其一生,以“敛容”二字来描述梅兰芳说话时的神情,是较为罕见的,而这里所说的“穷朋友”,显然就是指此时生活窘迫的“传”字辈,特别是已加入国风剧团的周传瑛和王传淞,正在江浙沪一带的乡村巡演,还被专邀回沪参演梅俞合作的《奇双会》⑮。

能多次与梅兰芳同台演出,既使得周、王等人的演出水平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又能在物质生活上得到雪中送炭般的补贴。毫无疑问,梅兰芳与“传”字辈之间在几十年中始终保持的紧密联系,都是俞振飞在其中起到了关键的、无可替代的串联与推荐作用。

梅兰芳、俞振飞《奇双会》剧照

二、浙昆和《十五贯》对俞振飞再度焕发艺术青春的不可或缺性

1955年3月⑯,在梅兰芳、吴祖光、夏衍等人的共同努力下,在外漂泊多年,此时终于基本摆脱了生活的困境,从香港回到国内的俞振飞,主要的想法还只是“考虑到‘日落西山夜黄昏,人奔家乡鸟归林’,目的仅在于找一个归宿,以安度余年,根本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想做什么大事情,只想‘安分守己’,唱唱戏吃吃饭算了”⑰。

6月底,俞振飞参加完彩色电影《梅兰芳的舞台生活·断桥》的拍摄后,回到上海。7月13日至8月12日,浙江国风昆苏剧团赴上海光华大戏院演出前后一个月,这是俞振飞与周传瑛、王传淞等浙昆“传”字辈阔别数年后的又一次重逢。

《昆剧“传”字辈》

不同以往的是,此时俞振飞的工作关系虽已落到上海京剧院,但由于种种原因,每月的收入仅限于140元车马费,而房租就需要90元,在香港尚有高额欠账未还,因此俞振飞、黄蔓耘夫妇的经济条件捉襟见肘。在上海市有关领导和周传瑛的发起与谋划下,自10月1日至20日,由上海市戏曲学校(以下简称“上海戏校”)在长江剧场举办了规模空前的昆曲观摩演出,共计25场,全部演出昆剧折子戏四十余折,除《贩马记》外,由俞振飞主演了其中的十三折,且每场的大轴戏均为他所演。

尽管这次观摩演出的组织方是上海戏校,但由于“昆大班”入学只有一年多,尚缺乏舞台经验无法参演,因此除部分配演人物由“传”字辈互相担当外,其余几乎所有的配演角色与龙套均由“传”字辈在浙昆亲生、亲传的“世”字辈承担,舞台上就难得地呈现了两代人的默契配合。

1955年10月1日-20日,在上海长江剧场演出,由上海戏曲学校主办,浙江国风昆苏剧团为班底,演出25场。

除了吃住等基本开支,每位参演的“传”字辈老师只拿100元演出费,剩余的部分全部补贴给俞振飞作为生活费⑱,这可以说是“传”字辈⑲对俞振飞数十年来提携帮助的真诚回报。

20多天后,俞振飞夫妇又和定居上海的“传”字辈一起到杭州胜利剧院,与浙昆合演了5天(11月11日至15日)。直至俞振飞晚年,他的多次重要演出都与浙昆有着不解之缘。

时隔半年多,浙昆在京演出整理改编版《十五贯》成功后(整理改编过程中,俞振飞也积极地参与了相关工作⑳,因妻子黄蔓耘确诊肺癌而未能随浙昆一同进京),“党和政府一面号召我们昆曲工作者尽一切努力来复兴这一古老而又优秀的剧种,一面又采取了许多有力的措施,来加以扶植、培养”㉑,使得俞振飞三十年中原本“一直怀着无限的悲哀,眼睁睁看着这枝鲜花日趋于凋零,至解放前夜,更至于完全的绝望”㉒,在一刹那间,“三十年前的壮志重现心头,兴奋、激动,恨不得马上使出浑身解数,来响应党的号召,为复兴这个古老的剧种竭尽绵薄”㉓。

1956年俞振飞先生赠予浙昆笛师陈祖赓先生(李荣圻优秀传人)的《粟庐曲谱》。

即便是在妻子黄蔓耘于1956年8月17日不幸病逝后,他也因为“领导上又不断加以安慰、鼓励、督促。这一切给了我无比的温暖和力量”㉔,只用了一个月时间,情绪就基本恢复了正常。

1956年9月22日至29日,江苏省文化局和苏州市文化局在苏州主办了为期8天的昆剧观摩演出大会,汇集了南北各地的昆剧名家和浙江昆苏剧团、苏州市苏剧团、上海戏校3个团体。南方的徐凌云、俞振飞、沈传芷、朱传茗、华传浩、张传芳、郑传鉴、薛传钢、方传芸、汪传钤、周传沧、徐子权、殷震贤和北方的白云生、马祥麟、侯永奎等昆剧前辈都亲自登台公演,每日唱大轴戏的,也仍然是俞振飞。

浙昆的演员作为主要班底贯穿了全部演出:9月22日第一天夜场第一折即为王传淞、周传铮、张世铮合演的《燕子笺·狗洞》,9月28日最后两折《风筝误·惊丑》《风筝误·后亲》中,由张世萼(饰詹淑娟)、龚世葵(饰梅香)与俞振飞(饰韩琦仲)合作。

《俞振飞艺术论集》

1956年11月3日至29日,由上海市文化局和中国戏剧家协会上海分会联合主办的南北昆剧观摩演出在上海长江剧场正式开幕,前后共演出26天30场,124个折子戏(内复演53个)以及《白罗衫》《渔家乐》《十五贯》《长生殿》《贩马记》5个本戏。

俞振飞与浙昆人的合作演出场次不在少数,如与周传瑛、王传淞、包传铎、周传铮、龚世葵等合演《白罗衫》(11月4日)、《渔家乐》(11月6日)、《风筝误》(11月12日)、《千忠戮·惨睹》(11月17日),与张娴合演的剧目尤其多,计有《占花魁·湖楼受吐》(11月7日、25日)、《连环记·小宴》(11月20日)、《惊鸿记·醉写》(11月24日)、《长生殿·埋玉》(11月26日)、《玉簪记·琴挑》(11月27日)等。

在苏、沪连续两次会演,前后为期两个多月的排练和演出,用俞振飞自己的话来说:“心头重新燃起了一股青春之火,好像平空年轻了二三十岁,精神足,情绪好,浑身是劲。”㉕

一代笛王李荣圻(1903—1956)逝世后,周传瑛推荐李荣圻的唯一弟子陈祖赓(1929—2014)为俞振飞演出司笛,两人合作得天衣无缝,俞振飞对陈祖赓的笛艺赞不绝口。1957年浙昆赴全国巡演期间,周传瑛为让俞振飞进一步走出丧妻之痛,专门请他随团跨省行动。

在此期间,凡是俞振飞与浙昆的合作演出都要安排陈祖赓为其司笛,如在嘉兴大会堂、福建厦门大学以及南昌的演出等,陈祖赓也深得俞振飞之赏识。三十年后,俞振飞在致陈祖赓的亲笔信中说:“您是一直研究俞派的……您的‘笛风’(气足、音响)满,唱的人不觉得累。”㉖

1962年10月初浙沪联合演出说明书

1962年9月,浙昆再次到上海公演,适逢上海戏校“昆大班”也已初出茅庐,并有5人分配到了浙昆工作。10月1日至4日,在丽都大戏院举行了上海戏校与浙昆的联合演出,其中10月4日的大轴戏《惊鸿记·醉写》,由俞振飞饰李白,周传瑛饰唐明皇,王传淞饰高力士,王英芝饰杨贵妃㉗,可谓黄金组合。

俞振飞为欢迎浙昆此次的莅沪公演,撰写了《清秋迎友军》一文㉘,热情洋溢地向上海观众介绍浙昆“传”“世”两代艺术家带来的剧目和艺术特点。

同年12月,“苏、浙、沪三省(市)昆曲观摩演出大会”在苏州举行,规模空前,参与人数更比1956年的上海会演扩大了数倍,除几台昆剧前辈联合演出的折子戏之外,周传瑛还在俞振飞、言慧珠夫妇主演的《墙头马上》中饰演裴行俭;到了1963年,王传淞、张凤云参演了长春电影制片厂与香港大鹏影业公司联合摄制的彩色昆曲电影《墙头马上》,再度与俞、言夫妇合作,铢两相称。

由上可知,从1955年至1963年,俞振飞从浙昆人对于事业的不懈努力中获取了无穷的精神力量,他的表演也在浙昆人的鼎力支持与合作下,再度焕发艺术青春,达到了个人的巅峰状态。

10月20日演出《长生殿》演员表

三、俞振飞对浙昆几代人的热心襄助与悉心传承

在俞振飞长达七十余年的艺术生涯中,还有一条重要的线索:就是他中青年时对“传”字辈在最关键时刻的无私提携;随后,“传”字辈与浙昆人又反过来在最需要时给予了他热情关怀;而俞振飞在其生命的后半程中,又不遗余力地支持浙昆,视若己出地指导浙昆的后辈人才。

前文已提到,早在《十五贯》整理改编的过程中,恰逢俞振飞已回到内地,周传瑛本工巾生,扮演老生应工的况钟并不很有把握,“在排练过程中,我得到很多同志真诚的帮助,振飞同志就是其中重要的一员。

他花了好几个晚上来指导,不少次议论到半夜三点多钟”㉙。

再如前文所述,《十五贯》的成功大大振奋了俞振飞对未来工作的信心,也正如周传瑛晚年所回忆的,俞振飞对《十五贯》的整理改编工作的确给予了深切的关注,投入了自己的智慧和激情,他曾撰文㉚高度评价朱国梁、周传瑛、王传淞对过于执、况钟、娄阿鼠三个人物塑造方面的成就,并提出中肯的意见和建议,对比彩色电影《十五贯》中的呈现,后人也不难看出三位艺术家臻于化境的表演,其实是在吸收俞振飞意见之后的升华。

1956年4月,优秀的青年京剧小生演员徐冠春(1930—2001)拜俞振飞为师,并在生活上对俞振飞、黄蔓耘夫妇以义父义母视之,他毕业于上海光夏商业专科学校,有大学文化程度,表演京、昆小生人物,很能体现出俞振飞所擅长的书卷气。

近乎同时,浙昆《十五贯》由中央确定要拍摄彩色电影后,周传瑛力邀俞振飞和其他多位非浙昆的“传”字辈艺术家参演,因黄蔓耘病重,俞振飞暂时无心加入电影剧组,而推荐了徐冠春代替自己。

龚祥甫、张世萼在舞台版《十五贯》中饰演熊友兰与苏戌娟

由于电影与舞台不同,需要许多特写镜头,于是在综合考虑下,舞台原版中熊友兰的扮演者龚祥甫(1905—1957)在电影中转演秦古心,而取代他的,就是年轻的徐冠春,从此,无论银幕还是舞台,熊友兰扮演者的唱念均从原来的大嗓改成了大小嗓结合。俞振飞晚年曾满含深情地回忆过这段往事:

老子把戏唱红了,轮到拍电影,你小子却来断老子的财路!”这在旧社会可是“白刀进红刀出”的矛盾。何况龚祥甫同志坎坷一生,岂可让他失去这个大好机会。

谁知龚祥甫同志却再三表示:只要拍好《十五贯》,救活昆剧,自己得失荣枯,根本不在话下——果然:在确定之后,对待冠春,他非但没有丝毫妒忌之心,而且像对待自己子女一样耐心指点、教导。㉛

电影《十五贯》拍摄圆满完成后,于1957年春开始向全国公映。不久,龚祥甫因患胃癌在上海医治,于1957年10月去世。因为浙昆全团在外地巡演的任务繁重,所以连龚祥甫的女儿龚世葵都未能返沪照顾,在龚祥甫病重和去世后,一切的治疗与后事,都是由俞振飞亲自负责安排的。

徐冠春在电影《十五贯》中饰熊友兰

徐冠春也因电影拍摄得到了龚祥甫、周传瑛等浙昆前辈的指导,在昆剧表演方面进步很大,在《十五贯》电影导演陶金的建议和推荐下,很快就正式加入了浙昆。除了本工小生的主戏外,徐冠春还成功塑造过《琼花》中的南霸天,《芦荡火种》中的刁德一,《红灯传》中的鸠山等跨越行当的人物形象。也正是从此开始,他成为了进一步沟通俞振飞与浙昆之间联系的重要纽带。

俞振飞一直把徐冠春看作自己的代表性传人之一,1979年年底,曾多次写信给徐冠春,诚邀他参加自己演剧生活六十年的纪念演出㉜。1980年至1989年间,俞振飞、李蔷华夫妇曾多次到杭州度过春节,每次都住在徐家,生活上得到徐冠春、郑世菁夫妇的悉心照料,同时在艺术上继续指点徐冠春。

俞振飞曾公开说过:“这个学生我把他当儿子的,他是学得最好的,是我所有学生中的佼佼者。”㉝徐冠春中年后以从事教学为主,由于得到了俞振飞的真传,他在唱、念的行腔咬字方面极为规范,不但在浙昆内部受到肯定,还得到了海内外昆曲界的赞许与推崇。

周传瑛的亲传弟子汪世瑜亦曾得到俞振飞的亲自指点。1963年春节前,由周传瑛建议,浙江省文化厅同意决定,周传瑛亲自带汪世瑜赴上海向俞振飞拜师学艺,主攻唱念。

俞振飞对周传瑛欣然表示:“尽快培养戏曲事业接班人,是我们的责任,你的学生也就是我的学生,我的学生也是你的学生,为了一个目标,何必举行什么拜师仪式呢?从明天开始,我就给世瑜上课。就这样定了吧。”㉞

俞振飞77岁时指导青年演员排练昆剧《十五贯》

随即,俞、周商定以《琴挑》为开课戏。汪世瑜的《琴挑》因此先后得到周传瑛、俞振飞两位宗师的指授,后来成为了他的代表剧目之一。

直至晚年,俞振飞仍然十分关心浙昆的人才队伍与剧目建设。1980年,周传瑛、王传淞、张娴、包传铎均已年迈多病,俞振飞听到这些情况,很为忧心,但随即观看了浙昆在上海演出的《西园记》,又使他转忧为喜,欣然撰文评论:

汪世瑜、陶伟明皆为传瑛亲授,王奉梅得张娴真传,王世瑶则克绍箕裘,颇有乃翁传淞丰采……今日我辈固然耄矣,然而既然后继有人,又何愁“幽兰”绝香?㉟

1981年2月18日,正处豆蔻年华的浙昆“秀”字辈学员,在杭州向俞振飞汇报演出了《游园》《出猎》《断桥》《蜈蚣岭》等剧目,年届八旬的俞振飞还兴致勃勃地为演出《断桥》(主教老师沈世华)的邢金沙(饰白娘子)、史昕(饰许仙)、唐蕴岚(饰小青)作具体指导,其情景宛如当年粟庐老人对“传”字辈寄予殷切期望一般。

1981年2月18日,浙昆“秀”字辈演员向俞振飞汇报演出后,俞老给年轻一代说戏,左起为邢金沙、唐蕴岚、史昕。

沈世华也是浙昆“世”字辈中得俞振飞教益较多的一位。自1957年浙昆在厦门、南昌等地演出时,她就在周传瑛的安排下全程陪同照料俞老的生活,此后又曾在上海俞氏家中居住多时,在表演与文学两方面得到俞振飞的悉心指点(其实这也正是周传瑛的用意所在)。

1993年7月,俞振飞在上海离世,享年九十二岁。已调到中国戏曲学院任教的沈世华闻讯后,专程从北京赶去参加俞老的遗体告别。临离开上海时,李蔷华赠给沈世华一只江西瓷饭碗,花纹是青花白地福禄寿三星,说是俞老生前用过的,让她永远存念,其他女学生也赠之以碗,男学生则赠以俞老生前穿过的衣衫,取“承继衣钵”之深意㊱。

在此之后,每逢纪念俞振飞的学术活动,钮骠、沈世华夫妇(图5)都会提交研究“俞学”的最新成果㊲参会发言。

四、俞振飞与周传瑛的终身友谊

俞振飞年长周传瑛10岁,在资历上是周传瑛的前辈,而俞振飞擅演的昆剧家门,如巾生、雉尾生、穷生、小冠生等,其实与周传瑛的本工重合度很高,在外人看来,很容易出现传说中“同行是冤家”的情形,但在俞振飞与周传瑛的终生友谊中,我们非但看不到任何的同行相轻,相反,看到的都是同行相亲。

周传瑛饰况钟

20世纪三四十年代,由于分属不同的演出团体和地域,俞振飞与周传瑛各自的演出时空交集不多,又各有所长:俞振飞长于唱,周传瑛则素以身段漂亮著称,因而也很少构成竞争关系;1955年后,俞、周分别定居上海、杭州,且都在壮年,演出交流机会与日俱增,但从目前能够找到的演出记录来看,至少有两个现象:

一是只要二人同台,大轴戏一定是俞振飞的代表剧目㊳,如果大轴戏是二人合作的本戏,那主演一定是俞振飞;二是无论是否与俞振飞同台,还是在本团的演出中,周传瑛从此都极少再公开露演本工的小生戏,当然,周传瑛公开的理由是为了培养后辈,甚至让尚在艺术黄金期的夫人张娴也从舞台主演撤到二线。

因此,20世纪五六十年代国内昆坛执小生牛耳者,唯俞振飞一人。因为当时缺少俞、周本人的解释,我们或许可以将其猜测为二老的一种默契,但事实并非仅如此。

周传瑛张娴夫妇与俞振飞李蔷华夫妇

1988年周传瑛病逝后,许寅在纪念文章中记述了一桩鲜为人知的事实:

(周传瑛)因为没有嗓子,不能把况钟这个人物塑造得更完美。有一次,他郑而重之地向笔者提出:“你能不能动员振飞同志来演《十五贯》?他那条金嗓子一唱,保证比我灵!身上嘛,我只要说说就行了。”

这个建议今天被那些霸道的“大爷”“大妈”“少爷”“小姐”听起来,一定不可思议:“自己唱红的戏,怎么好让别人来唱,而且是比自己更红的同行。今天谁要夺了我的戏,老子(老娘)非同他玩命不可!”

然而,当年传瑛同志想的仅仅是昆剧,仅仅是事业,个人得失,不在话下。振飞同志听笔者转达了这个建议,非常感动,曾经随浙江昆剧团一起到福建、江西巡回演出,想学学这出戏。

后来,笔者和言慧珠同志同到南昌,与他们相会,问起此事,传瑛同志还要我们再次怂恿,而振飞同志却真心实意地回答:“传瑛把况钟演活了。他那几下子,我来不了,嗓子再好也到不了这个水平,不要糟蹋了那出好戏!”㊴

由这个感人的故事来看,周传瑛中年后避演小生戏与俞振飞辞演况钟一样,恐怕不会只是巧合,而是两位襟怀宽广的大艺术家为了事业的繁荣互相尊重、互相谦让的结果。希望后来者能不断深刻学习体悟他们的精神,而不再对尊重与谦让感到“不可思议”。

1978年初,上海昆剧团成立,首演的大戏是:“向浙江昆剧团学习剧目——《十五贯》”㊵;4月,南京召开了湖南、江苏、浙江、上海三省一市昆剧工作会议。劫后余生、硕果仅存的昆剧老前辈们再度聚首,年近七旬、浑身伤病的周传瑛“和振飞同志又会面了。

当时我们两人紧紧地握住了手,双方庆幸第二次解放,激动得异口同声说:‘昆剧事业又有了希望,绝不能让祖国这一优秀文化遗产绝灭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里!’”㊶很快,他们又在一起排演了《太白醉写》,和1955年、1962年的合作一样:仍然是王传淞饰高力士,俞振飞饰李白、周传瑛饰唐明皇;所不同的是,三人此时都已满头华发。

1978年春,于南京排演《太白醉写》,王传淞饰高力士(左),俞振飞饰李白(中)、周传瑛饰唐明皇(后右)、张继青饰杨贵妃(

自然生命留给俞振飞、周传瑛携手奋进的时间不多了。1980年代中期,昆剧再度陷入生存危机,耄耋之年的俞振飞亲自上书中央提出对昆剧的抢救计划。

1986年1月12日,文化部振兴昆剧指导委员会(以下简称“昆指委”)因之成立,俞振飞任主任,俞琳、周传瑛、秦德超任副主任;4月1日,昆指委组织的第一期昆剧培训班在苏州开班,周传瑛任班主任,并亲自执教《彩楼记·拾柴》《红梨记·亭会》《金雀记·乔醋》。

《乔醋》教至一半时,周传瑛因劳累过度致呕血,不得不中止教学,紧急送往医院治疗,确诊为肺癌;7月11日,俞振飞在浙江省向文化部提交的《关于周传瑛同志的病情汇报及要求成立周传瑛艺术继承小组的报告》上提议:

俞振飞在《关于周传瑛同志的病情汇报及要求成立周传瑛艺术继承小组的报告》上亲笔批示摘录

当前昆曲小生一行,传瑛同志继承了沈月泉老先生全部艺术传统,因此成了当前昆曲小生老师的唯一专家。现在成立周传瑛学戏小组,我们应该尽量支持和照顾,对于传瑛同志小组的一切经费,应按照需要支付,对每月营养费还能提高一点。

7月22日,文化部批复“同意此报告和俞振飞同志的意见”,并批准“在保证治疗和周传瑛同志身体可行的情况下,组织艺术继承小组”㊷。7月31日上午,昆指委昆剧第二期培训班(浙江片)在杭州举行开学典礼,仍在医院治疗的班主任周传瑛提交了书面发言。

8月,俞振飞为浙江昆剧团《十五贯》赴京演出三十周年亲笔题诗:

桑红海碧岁駸駸,

玉振金声在武林。

应记紫光阁中语,

至今长慰故人心。

10月23日至28日,浙江昆剧团在杭州举行了南北昆剧群英会,期间的10月24日,俞振飞亲赴杭州参加《十五贯》演出三十周年纪念大会,而在这次会议上的会面,是俞振飞、周传瑛、王传淞人生中的最后一次。

1986年冬,俞振飞赴香港、美国等地讲学探亲,直至1987年末才回到上海。这期间,王传淞于1987年5月9日病逝。

原文化部对关于周传瑛同志治疗和建立艺术继承小组报告的批复

1987年12月4日,俞振飞在给陈祖赓的信中,深切思念病重的周传瑛:

你来信说传瑛同志又住院了,不知是不是家中太冷,还是他的旧病又发足(作)了,希望您给我来信告知为盼。

传瑛同志住的地方,希望您来信告知,费神了,谢谢!

此信发出后不过两月有余,1988年2月16日,周传瑛在杭州病逝。

1988年下半年,俞振飞终于得以约请到张娴赴沪合作录制“神韵千秋——俞振飞舞台艺术汇录”㊸,从1950年代开始就曾合演过的俞、张二位,再次成功地合作,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资料。其时,俞振飞87岁,张娴74岁。

《长生殿》剧照,俞振飞饰演唐明皇,张娴饰演杨贵妃

1950年代中期,俞振飞在上海个人宴请戴不凡时,曾说过这样一番话:

从文化上说,他们(作者按:指“传”字辈)称我为“小先生”,其实我只是他们的“大朋友”。我学京戏的时期是较早的,昆曲是在家父的影响下先是拍曲子,读曲文,真正学昆腔戏,尤其后来背了一些折子,都是与“传”字辈切磋中来的。现在还有不少戏,我还是向“传”字辈学的。

有一篇报道说,我在传习所当小先生教戏,这是误传!其实,上海的传茗、传芷、传鉴和传浩,都帮我说过戏。大家都认为我擅长王帽玉带的官生戏,其实《长生殿》里的“密誓”“絮阁”和“埋玉”,周传瑛有不少长处,我要向他学。我有信心依靠他们的力量振兴昆曲,但是我还要一边跟他们学,一边培养下一代。㊹

回到本文的引言——百余年前,梅兰芳对于昆曲文化的传承,提出了传承工作中的关键因素在于人的重要论断。

2020年10月23日,……在给中国戏曲学院师生的回信中同样指出:“戏曲是中华文化的瑰宝,繁荣发展戏曲事业关键在人。”㊺二者精神内核高度一致,因为都是从历史的总结中得出的经验与对未来发展的方向指导。

从1921年昆剧传习所的艰难创办,到1956年浙昆《十五贯》的成功改编,再到2001年昆曲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首批“人类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昆曲的复兴从来都与人在身处逆境中的不懈努力密不可分。

张一帆《大先生 大朋友——俞振飞与浙昆人的情缘》

俞振飞长达七十余年的艺术人生中,除了成功塑造了众多艺术形象外,始终还在扮演着哺育昆曲人才的“小先生”和“大朋友”这两个角色。昆曲艺术有今天的长足发展,离不开以俞振飞、周传瑛为代表的昆曲人所付出的毕生贡献;昆曲艺术在将来能否得到有效的传承,其重要经验之一,就是要把以俞振飞、周传瑛为代表的昆曲人树为世所追摹的大先生。

注释:

① 指梅兰芳过去没有学习演出过的昆剧传统折子戏。

②③ 梅兰芳,许姬传,朱家溍. 舞台生活四十年[M]. 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2022:417,417.

④ 美一作家访梅兰芳 从昆曲谈平剧演技——曹禺作陪并充任翻译[N]. 大公报,1948-10-16(5).

⑤ 这里所说的“浙昆人”,是指历经国风剧团、国风昆苏剧团、浙江国风昆苏剧团、浙江昆苏剧团、浙江昆剧团等团名沿革,与昆剧事业相始终数十年,且与俞振飞有过交往的“传、世、盛、秀”数代昆剧艺术从业者的统称。

⑥《舞台生活四十年·第二集·回忆南通》第386页对此事的记述应为农历,故误为民国八年(1919)冬。江沛毅的《俞振飞年谱》以南通演出记录为据,梅兰芳纪念馆所藏张謇致梅兰芳的书信与题诗亦证明二人的南通相遇是在1920年1月中旬。

⑦ 唐葆祥. 江南曲圣俞粟庐[M]//俞粟庐俞振飞研究. 上海:中西书局,2013:22.

⑧ 俞粟庐对于“传”字辈的关切,多见于他给亲友的书信中,对此,叶长海、唐葆祥在《俞粟庐俞振飞研究》一书中都有专文详细论及,此处不赘。

⑨ 分别在1922年2月10日《狮吼记·跪池》中饰陈季常,2月11日《雷峰塔·断桥》中饰许仙,2月12日《连环记·小宴》中饰吕布和《牡丹亭·游园惊梦》中饰柳梦梅。

⑩ 具体演出时间为1934年2月23日、24日,查当日《申报》广告可知,其时由明星公司胡蝶、宣景琳等主演的有声电影《姊妹花》正在新光大戏院日夜热映,为保证梅兰芳演出的票房,明星公司为其“情让两个夜场”。

⑪ 昆剧保存社公演盛况[N]. 申报,1934-02-24(14).

⑫ 彭剑飙. 昆剧传字辈年谱[M]. 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18:201.

⑬ 时年9岁的白先勇就是因为在现场看到了本轮演出的《游园惊梦》,从此对昆剧演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日后“青春版《牡丹亭》”制作上演的契机即在此时动心起念。

⑭ 为穷朋友请命 梅兰芳将再度登台[N]. 大公报,1945-11-23(3).

⑮ 周传瑛饰李泰(保童),王传淞饰胡老爷。

⑯ 目前俞振飞的传记与年谱都根据其晚年的回忆,将俞老自香港返回内地的动身和抵京时间,明确为4月1日和4月7日,实际应为3月1日和3月7日。参见:奇双会 南北和——梅兰芳俞振飞的艺源与艺缘[J]. 中国京剧,2022(9):51.

⑰㉑㉒㉓㉔㉕ 俞振飞.新的道路(上)[N]. 新民晚报,1959-10-28(6).

⑱ 参见:昆剧一代宗师——周传瑛[M]. 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13:357.

⑲ 计有浙昆的周传瑛、王传淞、包传铎、周传铮,和在上海的沈传芷、朱传茗、郑传鉴、华传浩、张传芳、薛传钢、汪传钤、方传芸、王传蕖、周传沧,共14人。而此时尚在世的另外11位“传”字辈演员,或早已改行(顾传玠、姚传湄、沈传球),或不在上海(吕传洪、马传菁、姚传芗、沈传锟、倪传钺、袁传璠、刘传蘅、邵传镛)。

⑳ 周传瑛. 曲海沧桑话今昔——纪念俞振飞同志演剧生活六十年[N]. 解放日报,1980-04-15.

㉖ 见1987年12月4日俞振飞致陈祖赓信。

㉗ 演员阵容见演出节目单,而1999年录制的音配像《太白醉写》中注明系源自1962年的录音,其中杨贵妃的录音主演为张娴,也许不是同一次演出。

㉘ 俞振飞. 清秋迎友军[N]. 新民晚报,1962-09-15(2).

㉙ 周传瑛. 曲海沧桑话今昔——纪念俞振飞同志演剧生活六十年[N]. 解放日报,1980-04-15(5).

㉚ 俞振飞. 精极熟极而不油——谈谈《十五贯》的表演艺术[N]. 杭州日报,1957-02-03(3).

㉛ 俞振飞. 怀念我的老友们[Z].1986-10.

㉜ 演出剧目初定为《风筝误·后亲》,后因故徐冠春未能参与这次纪念演出。参见:唐葆祥,徐希博,陈为瑀. 俞振飞书信选(上)[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97-103+111-117.

㉝ 徐文梅. 我的父亲徐冠春[J].文化艺术研究,2002(2):44.

㉞ 汪世瑜. 兰苑新枝 老干为扶——随周传瑛老师学艺散记(上)[M]//艺海一粟——汪世瑜谈艺录. 香港:金陵书社出版公司,1993:5.

㉟ 俞振飞.休将白发唱黄鸡——观《西园记》有感[N]. 解放日报,1980-12-30(4).

㊱ 沈世华,张一帆. 昆坛求艺六十年[M]. 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145.

㊲ 如《德劭艺精 垂范吾辈》《造就俞氏型的昆剧人才》《昆黄融会 铸成大师》。

㊳ 如《贩马记》(即《奇双会》)中,俞振飞饰赵宠,周传瑛饰李泰(保童)。

㊴ 许寅. 为昆曲奋斗一生的周传瑛[J]. 戏剧报,1988(4):41.

㊵ 1978年第5期的《人民戏剧》封底刊登了77岁高龄的俞振飞在指导计镇华、蔡正仁、华文漪排练《十五贯》的照片。

㊶ 周传瑛. 曲海沧桑话今昔——纪念俞振飞同志演剧生活六十年[N]. 解放日报,1980-04-15(5).

㊷ 关于周传瑛同志治疗和建立艺术继承小组的批复[Z].1986-07-22.

㊸ 整体计划从1986年即已开始,其中《占花魁·受吐》《长生殿·小宴》和《玉簪记·琴挑》这三个戏的录制工作则一拖再拖,因为俞老亲点的合演者张娴要照顾病重的周传瑛而不能分身。

㊹ 沈祖安. 关于俞振飞先生的几件轶事[J]. 上海戏剧,1993(5):31. 后有所修订,收入《大江东去(酉集)——沈祖安人物论集》,中国戏剧出版社2004年8月版。上述这番话起头提到了《十五贯》的成功,故而此次俞振飞、戴不凡、沈祖安之会大约发生在1956年11月中国戏剧家协会上海分会组织的昆剧观摩演出期间。

㊺ ……回信勉励中国戏曲学院师生:在教学相长中探寻艺术真谛 在服务人民中砥砺从艺初心[N]. 人民日报,2020-10-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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